熊是凶兽，它尖牙利爪，膀大腰圆，被称为“森林力士”，在长白山林海雪原中敢和老虎决斗，敢和孤猪比武。

熊好记仇，报复心极强，谁若是伤害过它，它***死不忘，并千方百计地找你报仇。

熊也聪明伶俐，它可以在人的驯养下为人类玩杂耍，表演节目。

但是，在长白山中，很多山民遭遇过熊的祸害，许多人虽然活着，但脸被熊舔后毁容，头皮被熊啃咬后***今疤痕累累，胳膊或者腿被咬断，***今残缺……

★捡核桃的蓝玉遭遇熊追杀

五十多岁的蓝玉丈夫早亡，单身拉扯着儿子读书。儿子争气，19岁考上大学，23岁毕业去了上海发展。蓝玉离不开养育她的长白山，说啥不愿到大上海去过城市生活。儿子无奈，只好年年多寄钱，以让母亲安享晚年。但是，蓝玉闲不住。告诉儿子不要总给她寄钱，长白山中到处是宝。春天采山菜，秋天挖药草、捡蘑菇、采山果，什么东西都可以卖钱。

这是1998年的秋天，蓝玉和大伙儿到核桃沟捡核桃。这里的沟川中生长着很多山核桃树。只要舍得力气，每天都可以捡百八十斤，每市斤***低可卖3元钱呢！

为了多捡核桃，蓝玉独自离开人群来到沟川的里头。这里核桃树更多，因为偏僻，所以来捡的人很少。蓝玉正捡得来劲儿时，忽然旁边传来人们的一阵惊呼，抬头一看，一头比人还高的大熊像人一样站立起来，咆哮着向人群扑去。

捡核桃的人一边尖叫着一边迅速地聚拢一起，纷纷挥动着手中的镰刀，齐声呼喊。这是山里人早就商量好的防御猛兽侵害的办法，屡试不爽。因为猛兽***怕人多势众。

大熊张牙舞爪地对着众人咆哮了一阵后放弃攻击，掉头向着沟里走来。蓝玉躲避不及，立刻被跑来的熊发现了。

★熊张开血盆大口向着蓝玉脸上咬去

熊咆哮一声，几个纵跃窜到蓝玉身边，嗷地一声人立而起，挥舞双爪向着蓝玉抓去。瘦弱的蓝玉躲避不及，被熊一掌拍倒在地。

众人急忙呼喊着赶来抢救蓝玉，但是，熊毫不在乎，它似乎对人类有无限的仇怨，张开血盆大口，流淌着着白色的涎水沫子，呲着白森森的尖牙，向着蓝玉的脸庞咬去。

完了！蓝玉完了。许多人吓得闭上了眼睛。

熊对着人脸下口有两种方式。一种是伸出带刺的长舌舔人的脸。据说熊的舌头如钢锉，舔一舌头，就会把人的五官全部舔掉，直到头骨。这就是长白山中常说的某某被“黑瞎子舔了”。另一种，就是熊张开大嘴，咔嚓一声咬碎人的脑袋。这就是长白山中说的“黑瞎子磕榛子”，意思是像人把榛果用上下牙磕开一样。

人们知道抢救蓝玉已经来不及了，但是依然哭喊着向前救援。

可是，正要对着蓝玉的脑袋“磕榛子”的熊忽然停止了啃咬。它忽然愣怔了一霎，然后两只前掌轻轻地捧起蓝玉的脑袋，用力地嗅闻着，瞪着漆黑的小眼睛凑近观察着。

几乎吓昏过去的蓝玉此时也睁开眼睛看着凶神恶煞的熊，不知它要如何对待自己。但是，她不想让熊咬自己的脑袋舔自己的脸，因而她挣扎着努力转过脸去。

★凶猛的熊突然对着蓝玉温柔起来

前来抢救他的人们被这一幕惊呆了。他们害怕激怒熊，再不敢喧哗，就这么看着熊，看着挣扎的蓝玉，干着急。

但是，熊偏不让蓝玉扭过脸去，它用熊掌轻轻地把蓝玉反转过来，让她面对自己，好像就是要舔她的脸一样。蓝玉挣扎不过，吓得呜呜大哭起来。

人们再不敢怠慢，齐声呼喊着跑过来要殴打熊。熊再一次对着众人咆哮一声，然后轻轻抱起蓝玉，向着远处蹒跚走去。

人们吓懵了。蓝玉更是吓懵了。

人们继续追赶，熊轻轻地抱着蓝玉，慢慢地扭扭哒哒地走着，不时地回头冲着追赶的人咆哮一声。

不一会儿，熊把蓝玉放到一块大石头上，不断地在她身上嗅闻着，观察着，***后好像高兴一样，一会儿四脚落地围着蓝玉转，一会儿人立而起手舞足蹈。

蓝玉看着熊的动作很熟悉，也从紧张中逐渐缓过神儿来。她奇怪地看着这头大熊，越看越眼熟。忽然，她看到了大熊的左胁下的胸腹间有一块熟悉的伤疤，伤疤上没有长毛发，立刻惊呼一声：二黑！你是二黑？

大熊听了蓝玉的呼喊，立刻停止了转动，嗷嗷地狂叫了三声，好像说：是是是！

蓝玉再也不害怕了。她忽地从石头上坐起来，凑近大熊，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大熊左胁下那块小碗口大的伤疤。熊居然老老实实地让她抚摸，并且口中轻轻地像狗一样温顺地哼哼着。蓝玉看真切了，大声呼喊着：二黑，你居然长这么大了？你居然就住在核桃沟？

看到令人难以置信的这一幕，救援她的人全都愣在了当场。

★蓝玉曾是熊场的饲养员

为了供着儿子读大学，蓝玉曾经到镇上一家养熊取胆的专业户家做饲养员。那是1994年的事情。那家养熊户养着十几只大熊。这些森林力士被关在铁笼子里，身上穿着铁皮马甲，防止熊自己抓挠插在胶皮管子自动取熊胆胆汁的创口。

这种养熊取胆法是从朝鲜流传过来的，惨无人道，现在已经废止。那些曾经横行森林的熊每天生不如死，不断地发出声声痛苦的哀嚎。有时哀嚎着疯狂地撞击铁笼，或者两掌抓着铁筋用力摇撼，很想逃走。

蓝玉每天看到熊痛苦的样子就心中难过。她听老饲养员说，熊从三岁起就被关进铁笼，被人从胁下活生生地割出取熊胆的口子。人们再在熊的哀嚎声中把一根胶皮管子硬生生插进鲜血暴流的刀口，插进熊胆中，***取两次胆汁。取胆汁时，把胶皮管的另一头连接在一个瓶子上。所有被取胆的熊直到痛苦地死去，都不能离开铁笼半步！

蓝玉很想辞职不干了，但是乡下工作难找，况且这份工作待遇不低，何况儿子急等用钱。她也曾经天真地想解救这些熊，这是一条条命呀。但是老饲养员告诉她，即使你砸锅卖铁也赎不出一只熊！蓝玉彻底泄气了。

她唯有尽心尽力地喂养它们，把笼舍打扫得干干净净，还一边干一边轻声细语地和它们说话，给它们唱歌。令人奇怪的是，只有蓝玉在时，熊们才感觉到痛苦差一些，因而安静一些，很少有哀嚎和咆哮之声。连老板也佩服蓝玉。

★她用一月的工资买下了一头病熊

一年后，一头刚满三岁的黑熊被关进了铁笼，并且很快被做了活切创口插进取胆胶皮管子的手术。因为这头小熊的个头仅次于另一头小熊，所以蓝玉叫它二黑。当做完手术的大黑二黑被创口疼得日夜哀嚎时，只有蓝玉来照顾时它们才会安静下来。

不久，二黑的创口感染，顺着插胶皮管子的创口整日流脓流血，气味恶臭。二黑因为伤口发炎严重，很快消瘦下来，不久就羸弱不堪。

这下子愁坏了老板。胆汁没取多少二黑竟然要完蛋了。看样子很难抢救过来了。可是又瘦又小的二黑熊胆烂了，浑身无肉，熊掌又瘦又小，根本不值钱。如果死了，就是一个亏本。

蓝玉打定主意要抢救二黑，于是对老板说：把二黑处理给我吧，反正也不值钱，就用我的工资顶吧！大家都劝蓝玉别干傻事，这二黑救不活了。你用工资顶，你儿子的学费咋办？老板恨不得有人接锅，但又舍不得蓝玉这手活儿，于是假惺惺地说，算你捡个便宜，就用你一个月的工资顶了。如果你能养好它，我立刻用市场价收回来，大伙作证，你蓝玉可以大赚一笔。但他心中却笑她是个傻娘们儿！

★病熊二黑康复，被她放生山林

蓝玉从此辞去工作，回家一边侍弄庄稼，一边精心治疗二黑。她把土方和西药交替用，很快，二黑的创口不再流脓并渐渐封口。在她的精心照料下，二黑的食量也渐渐大起来，不久能够走路了，还能像狗一样跟着蓝玉颠颠儿地跑。只是那左胁下的创口请兽医剜掉那些烂肉后，长成了一个小碗口大的疤。

二黑康复得很快。蓝玉心中评估着，现在二黑的个头肯定超过了大黑。如果卖给熊场老板，一定能卖个好价钱。蓝玉缺钱呀！但是，熊场中所有熊的痛苦令蓝玉念念不忘。某天，她抚摸着站起来比她还高的二黑说：二黑，你太能吃了，我养不起你了。我送你进山吧。不过，你千万不能祸害人。你要是敢祸害人，我可找你算账。

蓝玉不知道，熊场的折磨已经让二黑对人产生了刻骨的仇恨。除了蓝玉这个恩人。

蓝玉把二黑送到深山密林后很有些依依不舍。二黑则口中嗷嗷叫着，不断地在她面前一会儿两脚站立，一会儿四脚着地，站起趴倒多少次，好像远游的儿女在给父母磕头。蓝玉记住了二黑的这些奇怪的动作。

后来，蓝玉到城里打工去了三年。二黑曾经回家看望过蓝玉多次，可惜一次也没有见着。于是二黑也渐渐不再回去了。所以，蓝玉从城中回来，也再没有见到二黑。

这次捡核桃，是蓝玉有惊无险地和二黑的巧遇。

猎人说，熊再凶，也知道谁是恩人。（作者简介：***天祥，籍贯山东青岛，***记者、作家，在东北林海雪原生活了50多年，出版长篇小说等各种专著42部，撰写电视剧200多集，创作历史、文化、风光、纪实等专题电视片数十部，在各类报刊发表文章数百篇，发表网络文章千余篇。）